【周翔】有心论（1-end.）
*言ノ葉ノ花PARO
简而言之就是小周能听到他人心声，可以屏蔽但会引起不适，且突发的外界刺激会使屏障暂时失灵
*心声标识为粗体字
1、
周泽楷在见到孙翔之前就先听到了他呼痛的“声音”。
靠啊为什么会有个凳子放在这里！
抬起眼只见短暂的敲门声后一个一脸郁闷的高个青年推开了门，手还揉着被撞疼了的小腿。见他投去询问的目光青年立刻挺直了身体，开口道：
“周泽楷师兄么？”
他点了点头，得到了肯定答案的青年却立刻把本来挺帅的一张脸纠结成了一团。
为什么要乖乖呆在寝室里啊男神你就不能出去玩吗？！
周泽楷为这莫名其妙的心声几不可见地抬了下眉毛，等着下文。
青年特别不甘愿地在那儿扭捏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说：
“我是这一届的新生叫孙翔，系里开欢迎会玩游戏我输了所以……”
话音未尽周泽楷就了然地露出了苦笑。
他平时尽量不跟人接触但也架不住这张脸和他优异的成绩给他带来的关注度，时不时系里的其他人就会拿少言寡语的他当这种游戏里的彩头，不过平时大多是女孩子。
因为他的沉默孙翔明显地有些局促起来。
哎我是不是吓着他了，唐日天那个混球哪有让男人干这事儿的啊，我这还没开口呢人就不高兴了这还搞P搞
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之后孙翔反而坦然了。
“师兄没事儿，我回去就说找不着你，被罚个两杯就得了。”说完对他露出个咧开嘴的爽朗笑容，也不管他从头到尾压根一声没吭就要挥手道别。
周泽楷想了想，叫住了他。
“要拍照吗？”
孙翔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直接楞了，傻乎乎地凭直觉点头，然后抓了抓头发说：
“对不起啊师兄。”
周泽楷摇摇头表示没事，暗自笑了下孙翔内心连串的好人啊！！！的回应站起了身。
孙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七手八脚倒腾好久才切进自拍模式，站在一脸淡定的周泽楷旁边也不拘谨，嚣张地朝镜头竖起了中指。
那之后孙翔被全系认定为得了男神的眼缘，经常被指派来问这问那。孙翔自己是不愿意但他驾不住那些女生又是求又是激将的，每次来找周泽楷都是满脑子的反省。
这是最后一次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师兄肯定觉得我神烦QAQ
这些鬼问题究竟什么意思啊= =
于是周泽楷觉得虽然这事确实挺烦，但孙翔还是蛮好玩的让人讨厌不起来。好在发现一如既往谁都得不到肯定答复之后那些女生也消停了，孙翔倒是真跟周泽楷熟稔起来。
大概是发现周泽楷虽然话少但特别善解人意。每次去找人，孙翔是打完球就会被递水，没吃饭就会被发零食，课堂小测验糟糕透顶垮着脸的时候最神乎其神，都还没开始哭诉就得到了周泽楷的笔记。在孙翔心里，周泽楷简直就是那个蓝莹莹的大脸猫，干脆师兄也不叫了，一天到晚周泽楷周泽楷地咋咋呼呼着冲进人寝室，搞得宿管以为周泽楷的两人间终于要住满了。
等周泽楷发现孙翔误会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天他和孙翔约了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把人虐得嗷嗷叫心底发誓N次下次一定要赢回来之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请孙翔去离学校几站路的地方吃火锅。
坐下来之后孙翔还是一个劲在念叨天击落花掌伏龙翔天，周泽楷就只好一个人唰唰唰地点了菜。上菜的速度很快，孙翔发现面前一堆都是他爱吃的时候惊诧地抬起头，咕哝了一句：
“你这是把说话技能都点去读心用了啊。”
周泽楷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把新鲜的羊肉往鸳鸯锅里各丢一半。
两个人都很习惯吃饭时没什么声音，只有孙翔太心急还没熟就要捞上来的时候周泽楷才说句等等。
菜都上过三轮，捧着饭后甜点巧克力冰激凌的孙翔终于有闲情逸致观察起了周围。
铺着木地板的整间店面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胜在每桌之间都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加上舒适的皮沙发和绣着繁复金丝的窗帘，一看就贵得很。
这一顿得吃掉多少钱啊，不能让周泽楷一个人付，剩下几天吃食堂吧
尽管心里唉声叹气肉痛得不行，孙翔还是坚决要求AA制。
周泽楷看着他，摇了摇头，说：
“应该的。”
“赢太多。”
孙翔瞬间就被气得不说话了。
因为怕赶不上门禁两个人也顾不上消食就坐地铁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吃饱喝足又亢奋过头，孙翔坐下没多久就困得闭了眼。
周泽楷正准备提醒他快到站了的时候突兀地“听”到了两个字。
喜欢
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晚上开往偏远郊区的列车里空空荡荡，只零星坐着几个人，正搞不清状况就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泽楷
心声和真实说话的声音略有不同，平时清亮的嗓音像透过电话线一样略微失真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平和温存。
他分明清楚哪里出了错却无法修正。他因为能力而采取的理所当然的行动给了对方错觉，明明在升上初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当过这样的“温柔犯”了，但长久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也会寂寞，久违的无拘无束的互动让他忘乎所以，几乎要忘记自己根本不能普通地和人交往。有点舍不得，但为了自己也为了对方好，他该保持距离了。
周泽楷压抑住苦笑的冲动，张开了屏障。
带点小噪音的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他按住阵阵作痛的太阳穴，和孙翔一起下了地铁。
找了个借口一个人绕去没有人的操场，路灯坏了两盏，乌云遮月的冬夜里，他思索着孙翔是第几个他生命中来了又走的朋友，麻木地在昏暗的跑道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2、
原本以为他筑起壁垒，收回乍似温柔的举动之后对方就会清醒，但孙翔还是一如既往笑哈哈地来找他。
他也不清楚要怎样拒绝一个自己抱有好感又习惯了他冷淡表情的人，于是日子还是像原来那样不咸不淡地拖着。
期末考前夕孙翔来找过他几次，每次都被他以要专心复习为由赶走了，结果考完最后一科回宿舍就发现孙翔在寝室楼门口等他，一见他就兴高采烈地说：
“去打游戏吧！”
周泽楷素来行事果断，一旦有了决定就绝不会拖泥带水，但对着一脸笑容的孙翔说出“不”字却总让他自我厌恶又自我怀疑。
孙翔没有像平时那样被拒绝就遗憾地留下一句那下次吧乖乖地转身离开而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想了很久似的说：
“我一直觉得你心思挺可怕的，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再跟我一起玩了？”
周泽楷看着面前眼睛仿佛融进了冬日最后一点热度却笑得无奈的人，简直认不出来这是平时骄傲自负又时常脱线的孙翔。
周泽楷惯有的沉默代替了回答，跟他默契得能搞个组合的孙翔直觉地就懂了。
“我也觉得喜欢男的挺怪的，但我呆在你身边就轻松快活所以就顺其自然了，你要觉得恶心我以后绕着你走就是了。”
孙翔看上去有点伤心，却还勉强带着点笑，让周泽楷几乎是带着恶意地想要听听看他此时的心声。
但这一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孙翔想要的一定不是他源自作弊的心软和同情。
他摇了摇头，扔下孙翔独自上了楼。
周泽楷小时候其实好奇心重又有自己的想法，会对想着“这婆娘怎么那么烦”的叔叔说“那为什么不离婚？”，会对第一次上门想着“这房子真大啊”的父亲同事说“你家很小吗？”，甚至会质问带着一身疲惫回家却仍笑着对父亲说不累的母亲为什么要说谎。
在经历过太多次被勉强解释成童言无忌的尴尬直言以后他才明白人的外在表现和内在声音其实并不一致，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相反的。他原本因为捉迷藏总能赢而产生的得意心情慢慢地消退，最终渐渐地学会了在众人的夸夸其谈中沉默。
他习惯了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静又疼痛的世界里冷眼旁观，而孙翔却像是个小火球不管不顾地就冲进他的世界。
事实上他跟孙翔变成朋友的那段时间可能是他人生里最开心的一段，孙翔说话通常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没有绕弯更没有虚伪，就算偶尔顺着他的心声吐槽下去也很自然，是周泽楷除了家人之外唯一能放下精神屏障的对象。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一直跟孙翔做朋友，即使这只是一种为了让自己能够轻松呼吸的自私而已。
母亲曾经跟他说过，这种阅读别人内心的能力非常可怕，对被读的人来说就跟整个人被剥开了摊在别人面前一般，再没有秘密和自我可言，所以即使会头疼欲裂在别人面前他也必须张开精神屏障。
而他一开始对孙翔撤下屏障是偶然的。
为了看他受到惊吓的表情孙翔经常会突然从背后搭他的肩膀或是戳他的腰，每当这种时候他的屏障就会失灵一会儿，久而久之他发现跟孙翔相处就算听到心声也只是变得更有趣，而且孙翔的心声清楚响亮，能够一下子盖过周围其他人嘈杂的心声，于是渐渐地只要孙翔在身边他就不再设防。
结果就为了这点轻松，他随意阅读了孙翔的心声而让对方产生了被时时关注温柔以待的错觉，而现在为了不再一错再错他不得不失去这个朋友。
母亲在生下他之后能力就自然消失了，他也许活该只有这该死的能力陪伴一生。
接到孙翔电话的时候他特别惊讶，因为知道自己不爱说话想个问题要花半天孙翔大多都是发短信的，说了绕路走之后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犹豫了一下周泽楷还是接通了电话，传来的却不是孙翔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孙翔的紧急联系人周泽楷先生吗？我是他打工的音像店的店长，他刚才忽然晕倒了，现在在RY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
当他骑了自行车一路飞驰到医院却只见孙翔好好地躺在床上被中年女医生数落仗着年轻不吃饭不好好休息等等等等。
孙翔看到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就求助似的望着他。
他爱莫能助地耸耸肩退到一边。
那医生足足说了10分钟才放过孙翔，但她刚出去周泽楷就差点想叫住人，一室安静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尴尬，他完全不知道该跟孙翔说些什么，不过1个月没见而已就生疏得找不到他们以往的节奏。
孙翔倒是很习惯他的沉默，把略长的刘海撩到旁边，大大咧咧的动作一点没变。
“我是不是紧急联系人忘改了？不好意思啊麻烦你跑一躺，就是没好好吃饭又睡眠不足一下子累到了而已。”
“你回去吧，我没事，躺会儿就能走了。”
周泽楷听着他睁眼说瞎话，搬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
即使还开着屏蔽他也知道孙翔是因为他俩的关系而心情压抑，虽然生活上大而化之但为了块好吃的蛋糕就能拽着他坐2小时车横穿整个S市的人实在不是会不好好吃饭的类型。
他也同样难受却对眼前的处境少见地束手无策。
他见惯了那些因为外貌而擅自接近他又因为他的寡言而走开的女孩子们，却第一次碰见说在他这种能一天不说话的人身边轻松自在的。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孙翔内心的窥视，那些符合心意又恰到好处的温柔将他推向了自己，而那些温柔又只是假象。
他甚至无法向孙翔解释他所喜欢的只是假象，于是只能长久地沉默着坐在那里。
“对不起。”
最终他只能从因持续刺痛而一片空茫的脑海中选择了最廉价的语言。
3、
周泽楷把孙翔送回学校宿舍又自己回医院骑了自行车回家很是折腾了一番，但心里却一直茫茫然的。他既想要孙翔这个朋友又不愿意进一步地造成误会，举步维艰进退两难。第二天接到孙翔的店长偷偷打来的电话让他关照下不肯请病假的孙翔之后更是无措。
总之先打电话给学校附近他俩以前经常去的小店，吩咐了每天送外卖到宿舍门口的宿管那里留给孙翔，这样的话孙翔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自然也算不到他头上。
担心来担心去的寒假也临近尾声，没有孙翔找他打球看片觅食之后他自然恢复成了以往游戏宅的生活。
情人节活动打了FFF团标语的轮回工会要求每个人都必须上线，有目标的争取领取奖励，没目标的就刷副本自强不息。
等他解决完一堆的表白和邀请之后才发现会长组了个团要去刷记录，最近完全没有上线的孙翔的账号也赫然在列。
孙翔不闹着要单挑他的时候总是跟他配合得很好，两个人明明思想会跳频但打起游戏只靠直觉判断的时候就连呼吸都一致到不可思议。
就好像现在，他的乱射刚控制住了局面孙翔开的大招蛟龙出海就已经读完条轰倒一片。
队伍的语音频道里对这情形早就见怪不怪的其他人纷纷嚷着“你们俩怎么还不去结婚”，他习惯性地无语沉默，一阵调戏未果之后孙翔终于回了句“他肯嫁我就敢娶！”。
在一片“YOOOOOOO”的怪叫里孙翔单敲了他一条。
“我知道那些外卖是你让人送的，既然你没觉得恶心那我们还跟原来一样吧！”
周泽楷觉得不可能跟原来一样，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最后还是回了个“嗯”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退让，是拥有朋友的感觉实在太好还是单纯无法拒绝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又蹦蹦哒哒的孙翔，更不知道的是退过一步之后步步是烦恼。
孙翔问他新学期选课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为以后选课做参考，在教室看到人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头痛。这课是开给三年级的专业课，没有基础听起来云里雾里不说，被当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他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孙翔就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别担心，我没选这课，自习室人太多我来借个地方而已。”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都能看到孙翔那长到不自然的下眼睫，感受到孙翔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周泽楷不自在地一巴掌把孙翔的脑袋推了回去，懒得理会这显而易见的借口。
上完课孙翔就理所当然地跟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即使不再去听孙翔的心声，已经记住的喜好也没法从记忆中抹去，看他打了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孙翔就有些眉开眼笑。
面对面坐下吃了没两口就有人“哟”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孙翔旁边。
孙翔头都没抬，直接回了一声“哼”。
周泽楷认得那人是孙翔的发小唐昊，本来跟孙翔一起考到S市的一波人里就这俩考到了一起，孙翔经常给他讲唐昊闹得各种笑话，言谈间的熟悉藏也藏不住。
唐昊自然地把手搭在孙翔肩上开口道：
“星期六跟小远老柏他们聚会你别忘了。”
孙翔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气，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泽楷，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你心上人要会打牌也可以一起带来。”
周泽楷一下窘迫地红了脸，想把对面肯定胡言乱语过的孙翔拽起来胖揍一顿，不过孙翔实在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被食物呛得咳个不停，耳朵尖和脖子都是一片血红还不忘用胳膊肘狠狠敲开唐昊的手。
唐昊阴笑着举起双手投降，说要去买饭就把红彤彤二人组抛在原地。
孙翔低头顺了好半天气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瞅他。
“对不起啊他那人嘴上不把门，没恶意的。”
解释到一半又苦恼地自己把头发揉得乱糟糟，想一会儿才继续。
“反正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啦，就算你让我别喜欢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你听过就算呗。”
周泽楷被他闹得简直有苦说不出，拿对面的人着实没有办法。
孙翔不管屏蔽不屏蔽都始终只拿最直白的语言投向自己，然后又因他的反应而直接地展现出喜怒哀乐，让他总也拒绝不彻底。
靠近了怕他执迷不悟会伤心，拉远了他闷闷不乐还是会伤心，就这样的忽近忽远之间他做什么都是错。
4、
隔天孙翔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来找他借笔记，周泽楷简直想叹气但还是答应了，算准时间下楼却被守株待兔的其他人候个正着。
明明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却可以只因为外貌而把心意擅自地倾注在他身上，他看着一脸羞涩在表白的女生只觉得恋爱是世界上最愚蠢又没有意义的事之一。
他想要拒绝的时候看到了孙翔。
虽然刚刚才赶到但看架势就明白了情况的人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忍耐很久才没有冲过来把学姐一把扯开的样子。
如果他答应的话是不是孙翔就会放弃然后他们就能回到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周泽楷被这个假设弄得着了魔，随即暗笑自己是被孙翔弄得三观都不对劲了，利用别人的心意分明比偷听别人的心事更无耻。
微笑着拒绝了女生之后，孙翔迎面走了过来，整个人都两眼放光神采奕奕的，如果是条大型犬的话估计尾巴都摇了起来。
周泽楷为自己的想象发出一点笑声又迅速收敛，孙翔扑闪着眼睛疑惑地看向他，他只好闷声摇摇头。
拿了笔记之后孙翔就开始跟他闲聊，虽然一如既往是跟独角戏一样的闲聊。
“高数挂科率是不是特别高啊？”
“还好。”
“前两天打副本roll到一枪系用的配饰晚点给你吧。”
“嗯。”
“你最近好好练练篮球啊，我还指着你一起去打3对3呢。”
“哦。”
似乎是实在想不出来话题又似乎是憋了很久，孙翔来回用大拇指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迟疑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光我看到你就拒绝了一个加强排了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周泽楷压着心里瞬间翻涌起的各色情绪，加固了心声的屏蔽，直直地望进孙翔的眼里，用再平淡不过的声音答道：
“没有。”
已经造成的伤害怎么也无法弥补，那么快刀斩乱麻总好过像现在这样留下幻想空间。
可惜孙翔似乎是铁了心和他耗上了，之后两天也很普通地约他竞技场单挑或者拿零食来找他，好在双休日他要回家而孙翔依然住校总算能拉开些距离。
星期六他当然没有和孙翔一起去朋友聚会，但晚上却接到了小醉鬼的电话。
孙翔的酒量不太好，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不喝酒，这次虽然嘴上不说但跟许久不见的朋友聚会还是高兴坏了，多喝了两杯之后就神志不清起来。
他一接电话就被吓了一跳。
“周泽楷！你这个混蛋！老子要脸有脸要身高有身高，成绩不赖前途光明，除了不是女的有什么不好？啊，不对，老子长得还比那些递你情书的妹子好看呢！课还那么少害我只能翘了高数也不知道只靠笔记会不会挂，都是你的错！”
孙翔絮絮叨叨念个不停的时候周泽楷还能苦笑，后来孙翔一直反反复复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时他就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他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因为习惯独处而阅读过不少讲述爱情的小说，被无数人用各种方式表白，却依然无法理解“喜欢”这种感情。
他其实才想问孙翔为什么会喜欢他，不是外表，无关言语的话，剩下的就全是温柔错觉。
就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听筒那边却换了人。
“你好我是孙翔的朋友叫邹远，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家伙要处理，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领他？”
被孙翔称为老实人的邹远声音听起来又疲倦又困扰，周泽楷“你把他随便扔进一家附近的旅馆就行了”的正确解决办法也说不出口只好应了下来，迅速收拾干净出了门。
好在父母去不知多少周年的蜜月旅行他也不用交代三更半夜还往外跑的理由。
20分钟后他一到，邹远就打了声招呼跨进后排已经挤在一起睡倒一片的计程车里撤退了。
周泽楷看着孙翔那么大个子蹲在地上伸出食指临空写字，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但他看懂孙翔写的字之后就笑不出来了。
孙翔就这样一笔一划地写周泽楷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丝不苟一成不变，好像他已经写了千百遍，又好像他会千万遍地继续写下去。
5、
周泽楷被一连串“靠”吵醒的时候觉得非常地不愉快。他有轻微的起床气，不是睡到自然醒就会散发半天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当发现打了两个滚把头埋到枕头下面压紧还是能听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声音”，是孙翔边在他房门口徘徊边弄出的抓狂似的心音奏鸣曲。
很久没“听”到孙翔比平时讲话节奏还要快一些的心声，周泽楷居然觉得有点怀念那些充满各种自问自答自嗨自省的神奇内容和永远像唱RAP的吊诡节奏。
他到底醒没醒啊？
靠靠靠靠靠我昨天打电话说了些什么鬼啊脸都丢光了好吗！
能不能装失忆O_O
不然还是偷偷溜走算了……
不对难得来他家我该努力一把才对啊！
说来要怎么努力？
打电话找小别问问？
不对他连熊孩子都治不好哪儿会追人啊！
哎愁人QAQ
周泽楷会不会以后都不想见我了TAT
说不定是笑得死去活来反而不跟我计较了XD
他家真是好大啊，有钱人下次火锅也他请！
不对怎么能让媳妇儿付钱==
哎我还是去打工吧……
………………
周泽楷觉得能让他都很想吐槽的人大概也就孙翔了，昨天带他回家时不断积累泛滥的愧疚心疼一下子就显得傻气了起来。
调整好随着孙翔的心声变化来去最终停留在笑容的表情，他慢慢呼出一口气竖起屏障。
打开门的时候孙翔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往后一个小跳步，不知从哪个思维频道里蹦出句：
“今天天气真好啊！”
周泽楷转头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不是太想发表意见。
孙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露出点后悔窘迫的表情。
“那个，昨天对不起啊，打电话给你说了一堆不着五六的话，结果不但麻烦你来接还住了一晚。”
周泽楷觉得这所有事加起来都没有孙翔蹲在那里写他名字那幕带来的震撼大，于是只淡淡摇了头。
“去洗漱吧。”
两个人并排在洗手池前的感觉就跟同居一样，孙翔不由得就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周泽楷翻了一圈储物柜无果之后就烦了，不假思索地直接把自己的牙刷递给了他。
孙翔先是一楞，接着脸瞬间就爆红了。
周泽楷想明白之后尴尬得只想把自己给埋了，手刚要缩回来就被眼疾手快的孙翔一把抓住。
“做人要说话算话！”
孙翔也不管个人卫生之类的了，和恋爱细胞为零的心上人间接接吻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干脆两只手一起上，和周泽楷用一支小小的牙刷拔起了河。
“我没说！”
周泽楷也急了，一直以来他理智地想要留给眼前这个人巨大的疏离感，但直觉却总是事与愿违地做出些奇怪的事，这种情况让他焦躁又无奈，简直想把自己和对方一起洗点扔回新手村。
持续角力中两个人都憋着不说话却又不松手，随着孙翔慢慢流露出的委屈表情，周泽楷“不能松手不能让步前面是悬崖”的心理暗示的作用层层消退，最后还是叹气松手。
看对方红着脸开心地挤起了牙膏，周泽楷用力揉了揉眉心。
如果他的内心是地心到天空的距离，孙翔显然已经到达了地面开始了深入地表的探索，可他的地心却不是熔岩般的炙热，没有丝毫能与对方一起燃烧的温度与情热，只有永不停歇充斥谎言的疼痛和冷漠。
那一定不是对方所寻求的恋爱。
周泽楷把三明治和牛奶端上桌的时候孙翔还是那样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是仿佛在看春花秋月夏岚冬雪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表情。
周泽楷不自在地低头猛灌了一口牛奶差点呛到才让对方收敛一些。
“头疼吗？”
明明是想说吃完就回去一开口却完全变了个样，周泽楷忍不住怀疑自己也成了习惯口不对心的普通人。
“还好。其实我没喝多少，就是酒量不太行。不过小别比我还差劲，一杯啤酒就倒了，我可喝了差不多一瓶呢哈哈！”
孙翔乐呵呵地笑起来，恢复了平时的吵吵嚷嚷，吐槽别人也不忘连累自己。
周泽楷笑着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吃完孙翔抢着要洗碗，周泽楷也不跟他争，看他洗起来有模有样还哼着歌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也跟着放松下来。
把碗收进柜子里之后孙翔擦了手，走到坐在沙发上看漫画的周泽楷旁边，带点试探的口吻说：
“我们之前不是说要看魔戒三部曲吗？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这片看完一整天都过去了，他就可以借口太晚继续留宿，明天和周泽楷一起去学校，孙翔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周泽楷抬头看他一眼，对他的小算盘一清二楚，但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拒绝，结果两个人就真的姿势各异地窝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DVD。
期间太饿又懒得做饭的两人叫了PIZZA，就周泽楷是不是因为挑食所以比孙翔矮那么几公分展开了你一句我十句的辩论，最后以周泽楷漂亮的斜眼和孙翔的扭头闭嘴收尾。
两个人不约而同感慨人皇太棒的时候果然已经是晚上11点，在孙翔充满遗憾的可怜眼神目送下，周泽楷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洗漱用品回来，却不免仍是为谁睡沙发的问题起了争论。
深知用说的自己绝无胜算的周泽楷这次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石头剪刀布这个公平公正的好方法，只不过赢一次孙翔说三局两胜，赢两次孙翔说五局三胜，等周泽楷不耐烦地用暴力镇压解决完问题，家里古旧挂钟的布谷鸟先生都已经出来绕了一圈。
终于把孙翔赶去自己房间睡后周泽楷才觉出这件事一点都不公平。
想到孙翔现在很可能正在他床上跟动画片里那样抱着自己的被子翻来滚去周泽楷就有点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看见孙翔那睡得神清气爽的脸，周泽楷忍不住学孙翔默默在心里靠了一句。
6、
到篮球场的时候只有孙翔在，周泽楷还没来得及诧异完就收到了他不带喘气的解释。
“唐日天那倒霉蛋被他们社团的人叫走了说是场地布置人不够，所以今天3对3是玩不起来了我们单挑吧！”
孙翔眨巴着眼睛显然对能和他独处非常乐意。
周泽楷一到人多的地方屏蔽带来的头痛就会加剧，所以其实平时并不怎么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但孙翔非常热衷于拽他这个游戏宅去打篮球然后打他个落花流水。据说是因为他塞着耳机骑自行车的样子像极了孙翔从小看不顺眼的流川枫，导致周泽楷作为流川枫的三次元具现化总是遭到被孙翔单挑然后无情嘲笑的残忍对待。
但孙翔一手叉腰一手转球笑得张狂的样子耀眼炫目，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于是他也乐意装出不甘心的样子让对方洋洋得意地说个不停。
周泽楷慢慢平复下呼吸节奏，拿出包里的水喝了半瓶，剩下半瓶倒在头上，爽快地甩头让水珠溅开，然后仰头深呼出一口气，抬手遮住冬日阳光。
转头看对面被溅到了水还只顾呆呆望着他的孙翔就不由好笑，伸手用中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
“自己去玩吧。”
周泽楷坐到一边的石凳上，看孙翔跑去另半边场地和人说了点什么，昂着头就混进了人家队伍里。
孙翔个子高动作灵活，运起球来行云流水，投得也准，一手后仰跳投的绝技对周泽楷这种只在体育课上随便打打的人来说基本无解，虐起别人来自然更加赏心悦目。
但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打成这样就未免显得盛气凌人，几个来回之后负责防守孙翔的人动作明显变得粗暴起来，都是20岁左右的年纪一直被压着打难免就带了火气，一次截球的时候显然是拍到了孙翔的手，球滚到一边也没人管，两个人就在场中间对峙了起来。
周泽楷怕孙翔吃亏，几个箭步冲过去的时候两边已经推搡过，他先焦急地确认过孙翔没有受伤之后就立刻把人护到身后。
既然已经动了手那他也乐得用自己更擅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勉强压下瞬间汹涌而起的怒意，周泽楷十指交叉，掰动了下指骨。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谢他极具先见之明的妈妈出于对他心声能力可能引来麻烦的担忧逼迫他去学了几年自由搏击。
虽然对面有6个人，但对惯于被男生找碴的周泽楷来说实在算不上大阵仗。
“CAO你妈……”
不等对方的句子结束周泽楷就利落地一脚踹过去，接着使巧劲带倒向正他扑过来的另一个人的同时不忘给地上的家伙又补了一脚。
他下手又快又狠，第四个人被他一个手刀敲在脖子上也不过片刻的时光。
“那边干吗呢？”
看到远处跑来的体育老师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把拽过还和其他人打做一团的孙翔朝反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出校门口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随即又觉得这事真是蠢得跟青春校园剧一样，忍不住对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你这下手够黑的啊，我看那男生得躺好一阵呢。”
周泽楷松开还握着的手，看看孙翔嘴角的伤口，只恨自己刚才没瞧清楚是哪个下的手。
把低头躲过宿管的孙翔带回自己寝室上过药之后，两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
孙翔明明看起来有点惨却掩不住唇边的弧度，不时拿眼角瞟他，周泽楷被他那么意有所指地看着愈发不知所措，低头陷入了恍恍惚惚的沉思。
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能有那么多不知该如何命名的感情。
看到孙翔被围住的时候，发现他没受伤的时候，拉着他手落跑的时候，看他笑起来的时候。
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整个心情起伏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即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光是知道这个人就在自己的旁边，他就约束不住自己带着期待和喜悦的鼓动而投去含笑目光。
每天线上线下不断受到纠缠，他本就在感情拉锯里节节败退，而刚才他分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像是冬去春来迫不及待从厚厚积雪中冒出的花，即使寒冬凛冽，地底的漫长等待黑暗不见天日，但终究带着湿润又羞涩的浅淡芬芳，只为着一个人而摇曳绽放。
他不知道这种失控的情绪是不是就是孙翔说的喜欢，而他白白绕了这么远的弯路究竟还是没有逃开。
“周泽楷……”
“周泽楷！”
“喂！”
肩膀被捶了一下的时候他还没得到结论，只好疑惑地看过去。
孙翔一副受不了他又发呆的表情，喟叹一声踢了他一脚才重新坐正。
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清了清喉咙，孙翔一脸正经地问道：
“周泽楷，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
…………
………………
再正经的表情都抵挡不住他声音里的笑意，这个人真是，为什么会那么有趣可爱。
周泽楷不由得跟着他笑了起来，觉得孙翔的直觉有如神迹，只是他不想因一时情动而贸然许诺。如果可以，他想要给孙翔一份清楚明白不掺杂任何谎言的回应。
孙翔还不知道自己奇怪的能力，更不知道他所喜欢的温柔残片只是心意被偷听所带来的副作用，偏偏现在的自己却尚不具备坦白的勇气和承担一切后果的坚韧。
他无法预测孙翔的反应，亦无法想象再次回到冷眼看世界的自己会是怎样，于是只能带着祈求，轻声回答：
“还差一点。”
7、
那天之后孙翔更是整天绕着他转，要不是学校宿舍管得严，大有要搬过来和他住一间的意思。
孙翔似乎误以为自己是让他更努力一点，变本加厉地时时要抢着帮忙做这做那，完全没有领会到周泽楷那句“还差一点”里“我还差一点就能喜欢上你了所以请你再等等我”的完整意思。
不过周泽楷对着每天问他一遍“有没有变得喜欢我一点”的孙翔，实在是说不出你误会了这种话，反正他觉得这种好像漫画一样的愚蠢对白孙翔讲起来偏偏可爱得要命。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孙翔特别特别可爱，干了蠢萌的事而不自知的一脸无辜表情也好，眉飞色舞又嫌弃地说起自己好朋友们的光辉事迹也好，拿上学期期末考成绩单跟他炫耀讨赏也好，每一桩每一件都让周泽楷感觉像心脏上有羽毛抚过，带来轻轻浅浅而连绵不绝的颤动。
但他依然拿不出正确答案。
这种固步不前完全不是他的处事风格，既搞不清自己心意的衡量方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创造合适的坦白机会。
整个思考像是滚在莫比乌斯环上的弹珠，循环往复怎么都看不到终点。
似是而非的惶惑甜蜜里，料峭春风也吹过了3月，迎来了周泽楷一年一度的受难日。
愚人节给了女生借机表白和男生借机找碴的绝佳机会，而这两者都只会增加他的头痛。
幸好孙翔最近跟他粘得像连体婴一般，两人靠着孙翔那垂眼看人的不良气场总算是顺利出了教室。
“你也够惨的啊。”
孙翔单肩背着包，手插着口袋，看他笑话看得可开心。
周泽楷揉了揉太阳穴，不想理他。
“喂，看你那么惨的份上今天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
“不甜的。”
“你作为S市人民的尊严呢？”
“那辣的。”
“你……”
周泽楷看孙翔气得都不说话了就不再闹他。
“排骨年糕。”
听到这回答孙翔立刻就来劲了，眉飞色舞地和他探讨起了哪家店的最好吃。
也太好哄了，不会被骗走吗？
正当周泽楷习惯性轻微走神的时候，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孙翔的名字。
当事人似乎也听到了，满脸问号地和他对视。
“23级土建系2班的孙翔同学今天真是非常忙啊，不但有刚才那样的表白信，我们还收到了一封挑战书，上面写着’今天下午3点在篮球场单挑，不见不散。’这可真是热血青春啊……”
校园广播的主持人还在感慨，孙翔和周泽楷已经回过味来了。
这是上次被他们撂了的那几个不甘心要找场子回来呢。
周泽楷担心地看着一脸打球揍人都无所谓的孙翔。
以这人死要脸的脾气是一定会去的，既然说了是单挑那自己插手多半还会生气。
想到上次孙翔嘴角的伤周泽楷就郁闷，整顿饭都吃得愁眉不展，被孙翔批评为看着他那张脸连排骨年糕都不甜了。
看离3点还早两人就还是照旧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
周泽楷心浮气躁，刷本走神单挑发呆，难得地为自己没有点语言技巧这技能而烦闷着。
唐昊打电话来的时候，一枪穿云操作失误正被一叶之秋近身追着一阵连招。
孙翔满意地看到“荣耀”两个大字之后才接起电话。
“喂？”
“在网吧啊。”
“是啊。就上次跟你说的那群打球打不过揍人又不行的家伙。”
“啥？不用！单挑就单挑呗！”
“他啊，跟我去不过不会动手的。”
“你来干吗？那流氓样人还以为我请了社会人士当帮手呢。”
“行啦你，时间差不多我挂了。”
孙翔收了线转头看了周泽楷一眼，警告地说：
“你不准动手啊听到没？这要被人误会翔哥单挑还找帮手我还混不混了。”
周泽楷看他这痞样就来气，眉毛都拧了起来。
“好啦好啦，又好看又能打的周泽楷师兄你能不要生气给我掠阵去了吗？”
孙翔也不管他还在酝酿中的劝说，笑嘻嘻就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结果到那儿的时候唐昊已经在了。
孙翔白了多管闲事的发小一眼，勉强接受了他只是来看热闹的解释。
三个人也没正经带个篮球来，只能无聊地在单杠附近打发时间。
孙翔和唐昊俩人互损惯了，开口就跟唱相声似的，周泽楷听着听着就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向来知晓这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孽缘损友，互揭糗事能说上三天三夜，但习惯了孙翔一直以来像颗小行星一样只绕着他公转的感觉，忽然看到他如此鲜活地和别人有说有笑，周泽楷不断积累的焦躁就横冲直撞开来，有种想把人圈回自己身边的冲动。
然而这个人分明还不属于他。
在古怪的难受和莫名的占有欲作祟下他似乎是朝靠在单杠上的孙翔伸出了手，堪堪还差一些就能碰到的时候孙翔一下站直了身体，咕哝了一句“总算来了”。
周泽楷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脑袋里有一个车轱辘一下卡住，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想看他灿烂的笑容，想听他跳跃的声音，想陪他吃遍每一家甜食店。
他以为这就是最接近恋爱的心情。
却原来喜欢并不只有那些明亮得闪闪发光的部分。
愚人节单挑事件出人意料地和平收场，孙翔甚至还没神经地邀请别人下次一起打球。
周泽楷全程神游天际，恍惚于自己姗姗来迟的答案。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夕阳照在孙翔脸上，柔和了他整个人的线条。
栗色的头发和阳光融在一起，被空旷操场上蓄起的风吹起几缕。
一起嗅入鼻尖的还有汗水和不知名植物混合而成的萌动气味。
望向他的眼睛干净纯粹，像映照出一整片宁静湖水。
嘴巴微微张开，欲说还休的情态。
耳边是来不及遮蔽的、似曾相识的、一遍又一遍的“周泽楷”。
想不管不顾地抱住他，用一万种语言向他诉说喜欢；
想把他变得小小的，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找到；
又或者把自己的双眼化作镜头，永远地记录下这一幕。
但最终周泽楷只是扬起笑，牵过他冰凉的手。
“去吃火锅吧。”
8、
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一样，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心情缤纷上演，而喜欢更像是此役的最大赢家，不断膨胀充实，将他整个人都盈满。
于是剩下的就只有向孙翔坦白这一件事。
他设想了很多遍各式场景下的各种版本，却依然无法决断哪一种才拥有更好的几率让孙翔理解这种能力和怀有这种能力却依然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的自己。
明明还没有恋爱，他却提前感受到了随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来的患得患失。
幸而他的智囊团总算回来了。
周泽楷的父母蜜月绕了半个地球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个儿子，回到家却发现他们素来缺乏人气儿的儿子居然也有烦心事了。
吃完饭仍是三个人围坐在餐桌边，周妈妈迫不及待地就发问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你这大罗神仙也降不住了？”
不怪周妈妈幸灾乐祸，她这儿子因为心声的能力从小就孤僻得很，俨然是俯瞰人间纷扰的旁观者模样，白瞎了她给的一副好皮囊，对人是笑容欠奉，话能少则少，对事更是冷漠任之，没有丝毫执著心。
周泽楷默默看了他妈一眼，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记重磅炸弹之下周爸爸也侧目了。
他们从周泽楷5岁的时候开始担心他早恋，到他大学的时候接受他多半是个不能恋爱的神仙，在他们心里，儿子和恋爱基本就是平行线里都离最远那种，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怎能不让他们惊诧。
但惊喜之下他们也读懂了周泽楷表情里隐含的千言万语。
无言对视之后还是身为过来人的周妈妈开了口：
“你是不是怕她不接受你的能力觉得你是怪物？”
“他不会！”
周泽楷直觉反驳。
以孙翔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还会觉得他的能力跟美国大片里的超能力一样神奇，但两个人朝夕相处跟隔着荧幕看2小时拯救世界毕竟不同，长久下去他不知道孙翔会不会有痛恨这能力和怀有这能力的他的一天。
“把她带回家，妈帮你参谋参谋。”
“我们还没……”
周妈妈无奈地扫自家儿子一眼，完全不知道这种因为会一条道走到黑所以选路的时候认真刻板到不可理喻的性格究竟哪里来的。
“知道了，就看看还不行吗？还能吃了她不成？”
最后还是周妈妈一锤定音。
孙翔提着水果和一大束花站在周泽楷家门口的时候简直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明明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吃顿饭而已他却擅自带着毛脚女婿上门的忐忑，要不是周泽楷还没答应他，他简直要买齐烟酒火腿的标准装备了。
孙翔深呼吸了三遍才颤巍巍地按下门铃。
开门的周妈妈看到门口站着的不是个姑娘而是个搞不好比自家儿子还高的帅小伙时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笑容地把人迎了进去。
抢开门失败的周泽楷看妈妈揶揄的笑才猛然想起他一直七上八下他他他他地说，压根忘了鉴于孙翔是个男生，他俩算不走寻常路的事。
周妈妈让孙翔坐沙发上，指派自家儿子把花摆好了水果切上桌。
等周泽楷从厨房转回来，周妈妈已经以他半点没继承到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孙翔做了全面的家世调查，不过一进入大学阶段反倒像是孙翔在跟周妈妈介绍周泽楷的大学生活。
周妈妈边听边忍不住剐了一眼全程只会看着人家微笑的儿子，内心感慨了80遍这情商究竟继承谁的，低得那么惨不忍睹。
闲聊一直持续到饭桌上，孙翔对周爸爸做的一桌本帮菜赞不绝口，寡言的周爸爸被夸得也很开心，让他以后常来吃，最绝还是周妈妈掺和了一句：
“他爸出差多，还是让泽楷学着做。”
孙翔为想象中周泽楷围围裙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被点名的周泽楷却一下明白了这话的言外之意。
有戏，自己努力。
他有点感动地看着他妈妈，两人对视中热衷于卖儿子的周妈妈忽然转头对已经吃完的孙翔说：
“要不要看他小时候的照片？”
周泽楷小时候的相册真是满满的黑历史。
有被周妈妈捉弄戴着花头箍还傻笑的，有幼儿园因为皮肤白个子也没长开扮白雪公主的，最可怕的是还有光屁股的。
孙翔一脸惊叹号地和周妈妈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不顾一旁的周泽楷一直黑着脸。
“哎，泽楷要有你一半嘴甜就好了。”
周妈妈忽然感叹了一句。
孙翔内心小小别扭了一下，他是为了给周妈妈留下好印象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在讨好，典型的不安好心。
“他就这样也挺好的。”
他闷声答道。
即使周泽楷总是嗯啊哦说话超不过5个字，永远像在玩猜谜游戏很累人，但他愿意花心思去慢慢接近这个人，慢慢用自己的温度去融化包裹着他的坚冰。
周妈妈满含深意地看了孙翔一眼，笑了。
“也对。”
周泽楷送孙翔下楼的时候觉得花前月下气氛正好，自己不该辜负良机。
他在心里练习了三遍，然后在有路灯的地方开口叫住了孙翔。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和响动，仿佛时间都停止。
孙翔回过头的动作牵连着空气里的微尘浮动，世界一下子鲜活起来。
昏黄灯光下，环绕着他的颗粒都显得熠熠生辉，而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得能让其它一切都黯然失色。
周泽楷被这魔法时刻震撼的3秒间，孙翔快步朝他走了过来，重重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1000米冲刺似的跑了。
………………
周泽楷被巨大甜蜜淹没许久之后才想起自己的告白尚未出口。
临睡前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写了两行又划掉，重复数次之后还是只打了晚安两个字。
虽然现下整个人都燥得静不下来，但重要的话即使再支离破碎也该当面说给他听。
周泽楷把食指放到孙翔亲过的脸颊上，盯着指尖回味了一阵之后移到了自己的唇间，带着满足的笑容沉入了深眠。
9、
他少有如此喧闹而满是陌生人的梦境。
这饼真难吃，就这还要5块钱这社会也是搞不好了。
CAO，撞了人对不起都不会说，什么玩意儿！
衬衫上没有口红印，回去就说是加班了吧。
读书真没劲，天上不能掉个几百万下来吗？
他都不要我了我还是死死掉算了。
TM这么多人就不能别占着自行车道吗老子的全勤要飞了。
老不死的不肯把我户口迁进去，看还有没有人给你送终。
切，要不是看你家有钱谁要跟你做朋友啊绿茶小姐！
随地吐痰恶心死了农民工都滚蛋。
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周泽楷一下坐起身，像往常一样在脑海中想象出四面高高竖起的墙壁，牢牢隔开端坐中央的自己，可他惊讶地发现墙壁转眼间就化作沙砾倾泻一地，外间的声音依然不断地直冲他的脑海。
他持续尝试了几次后终于确信屏蔽失灵了。
像被敲碎了壳的蜗牛一般，他的精神体整个暴露在外，受到了周遭所有人意识的冲刷。
他能听清一些，不能听清一些，好像有无数人同时在他的脑袋里自说自话，乱哄哄地吵成一片。他勉强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按下快捷键的时候才想起父母应该已经按计划去了偏远农村支援。
仰靠在床头，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声依然不能压过纷乱吵嚷的意识流，他尝试想集中听其中一个心声又本能地畏惧剥离他人思想的感觉，最终全部的声音都化作心电仪归零时的“嘀”在脑海中不断盘旋，直至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周泽楷！”
“周泽楷你醒醒！”
“周泽楷！”
朦胧间他听到孙翔焦急的声音于是努力睁开了眼。
“吓死我了你个混蛋！学校也不去打你手机也不接，还好你妈妈昨天偷偷塞了我钥匙不然我就要撞门了！”
怎么看上去精神那么差明明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随着孙翔担忧的心声，他伸出左手摸上周泽楷的脸。
周泽楷一下用右手反握住，略略直起身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孙翔一个踉跄之后半跪在床沿，右手环抱住周泽楷的后背，轻声道：
“怎么了？”
询问的声音很温和，被随着神智清醒而一同袭来的各种杂乱意识迅速掩盖住。
周泽楷不出声，只用力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孙翔知道这人一旦一声不吭那多半就什么都问不出，但心里的焦虑却无法停止。
我去到底怎么回事啊吓死人好不好！
解释两句是会死还是会死啊可恶！
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
不对去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你说话！”
孙翔越想越着急，硬是推开周泽楷和他对视，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一起。
周泽楷用眼睛细细描绘了一遍他的眉眼鼻唇，勉强脑袋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运作起来。
这是本就该告诉他的事，只是遇到了一个不能再坏的时机。
如果他不介意，从此自己嘈杂荒芜的人生里就有了温暖前行的力量。
如果他觉得讨厌，那自己……
大脑被无法分辨的噪音和一抽一抽的疼痛逼迫住，思考被缠绕成线团。
“你先……回去。”
他松开孙翔的手，转而用力捏紧了被子。
孙翔两手放到周泽楷的颊边，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周泽楷秀气的五官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眼睛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最终只剩下一片空茫。
孙翔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因为这表情而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包裹挤压，一片鲜血淋漓。
周泽楷
周泽楷我知道你能听到你回答我
孙翔的嘴唇没有动。
他用最大的声音在心底无声呐喊，眼眶泛起温度，有什么东西泫然欲滴。
最初他也以为周泽楷只是第六感准得惊人，知道他想点的菜、他想喝的饮料和他那个瞬间想要拿的东西，直到周泽楷在他只说了随堂考成绩惨淡就拿出了大物的笔记他才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试探地在周泽楷背对着他的时候默默想“今天吃二食堂吧“，而周泽楷很自然地就低声附和了他。
那是非常新奇有趣的体验，有一个人能知道你一切的所思所想，并据此温柔回应。
孙翔一直都因为心直口快而被很多人讨厌，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避免伤害别人他努力地学习着尽量让自己脱口而出之前先思考一遍，渐渐地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真正他自己想说的话亦或是作为“孙翔”他该说的话。
但在周泽楷的面前他可以完全放开，所有的矫饰都会被看破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做着自己，而周泽楷也包容着这样莽撞冲动的自己，不是用辨不出真伪的语言，而是在看似随意的一举一动中。
他变得越来越喜欢和周泽楷呆在一起，望向自己时那一脸无奈的笑，教自己功课时严肃的表情，打游戏时肆无忌惮的高调华丽。
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肆意快活，像个黑洞一般不断地吸引他坠入其间。
他喜欢上了周泽楷。
但周泽楷却从那一天起拒绝再聆听自己的“声音”。
无论自己多少遍地像从前那样喊他的名字，默默地诉说自己的欲求都不再得到丝毫回应。
他以为任性高傲又索求太多的自己终于被周泽楷抛弃。
可周泽楷依然默默地对他好，听任他的要求，忍耐他的纠缠。
周泽楷陪他一起打架，牵着他的手在校园里狂奔的时候他以为他终于等来了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支上上签。
只要再努力一点，周泽楷就会喜欢上他。
只要再多一点的时间，他总会了解更多的周泽楷。
只要他喊得再大声一点，周泽楷终会再次听见他。
周泽楷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10、
跟先前完全不同的混沌在周泽楷的脑海里炸开。
孙翔知道他的秘密而产生的震惊将他的整个思维都罩住，连外界的心声都不再有，接着的直率表白又好像直直从墨色夜空中穿破而出的天光，闪耀着金灿灿的盛大光芒将周遭的一切都照亮。
他喜欢的人，明明别扭却在奇怪的地方带着一往无前的傻气，而他分明是张被各色负面情绪涂满的漆黑色纸，却依旧被执拗地用金黄色的画笔勾勒出了明亮色彩。
脑中的所有思绪汇聚成泛着粼粼金光的河流，一股脑地全部涌向了面前的人。
缠绕着他，只属于他。
周泽楷低头笑了一声，抓住颊边孙翔的手，在他手心刻下一个吻。
忐忑等着答案的孙翔吓了一跳，原本就盈满眼眶的水珠立刻就滚落了下来。
傻傻的样子有点好笑，而更多柔软的感情和歉意让周泽楷微微屈身向前，想要将眼泪吻干却被孙翔一把推开。
倔强地拿衣袖用力擦过之后，孙翔眼睛周围都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周泽楷就特别想亲他，但在那之前还有一句迟到太久的话要说。
“嗯，我也喜欢你。”
孙翔的脸腾得就红了，像甜甜的红富士，周泽楷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软软的脸颊，但又舍不得太用力，于是又伸出舌尖舔吻一遍。
孙翔一边躲闪推拒一边喊着“你等等！”
被周泽楷用带点委屈写满“为什么要等！”的无辜眼神一望，孙翔一阵无语。
“你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晕倒又突然……那啥的。”
孙翔的开心和无措都表现得那么分明，眼神落在周泽楷脸上又迅速转开，循环往复。
周泽楷用最快的速度选择关键词，无比遗憾他的能力不是双向的。
“屏蔽失控了，但只听你的就好了。”
即使是个难得的长句孙翔依旧听得一头雾水，只能一点点地去解析。
“你可以屏蔽别人的心声？”
“嗯。”
“除了最开始那阵对我也一直用？”
一下被孙翔抓住重点的周泽楷尴尬地点了点头，孙翔用力瞪了他一眼，却只得到了带点讨好的笑。
“屏蔽出问题了所以你刚刚要赶我走？”
周泽楷这下不敢点头了，赶紧先抓住孙翔的手，免得这人一气之下跑了。
孙翔咬牙切齿混蛋混蛋混蛋地默念了半天才勉强安静下来，掐了一把周泽楷的大腿。
“只听我的又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啊？”
周泽楷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大概半分钟孙翔才明白过来，只觉得自己就跟烧开的水壶一样头上简直可以冒出蒸气。
他原本期待周泽楷给他60分的喜欢，然后自己去努力填满，而现在这个周泽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开心、生气、惊喜和等待太久迟迟才来的抱怨，各种各样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一时之间他感觉自己思维跟停摆了一样，只知道用力反握住周泽楷的手。
周泽楷不出声地把他揽到自己肩头抱着，姿势有些别扭但却很安心。
孙翔闻着周泽楷颈间柠檬沐浴露的味道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隐约能感觉到周泽楷可能是因为这个奇怪的能力而本能地和人保持距离，他原本做着长期抗战的准备只想着用自己毫不作伪又打死不退的感情一点一滴把曾经的伤痛都磨平，然后变成最接近周泽楷的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跌跌撞撞追男神的人间悲剧居然已经迎来了happy ending。
他脑中依旧盘旋着许多疑问，又似乎其他什么都不太重要。
周泽楷的这个能力是怎么来的，因为这个能力他经历过什么，屏蔽为什么会忽然失灵了，以后会不会再发生。
他们会有漫长的以后来一起思考和面对，所以现在孙翔可以只是伸出双臂抱紧周泽楷，让自己可以慢慢慢慢地嘴角上扬，沉没在那句姗姗来迟的喜欢的余音里。
11.
周泽楷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身边的孙翔还在睡，狭长的眼睛闭上之后显得特别乖，只是安安静静的呼吸起伏就让他想要微笑。
他曾无数次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无数次许愿能力消失的自己为什么会没有被听到。
周泽楷想，现在他找到了答案。
有心（神）论。
The end.
Bonus Track：在那以后
日常1：
正式交往之后孙翔才深刻地感受到周泽楷的异于常人。
明明是跟以前一样一起吃饭PK打球看电影，但是光凭他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孙翔就能每每被周泽楷搞得脸红不已。偏偏周泽楷还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被他警告不许在人前有过分的举动还会跟小孩子一样耍脾气。
为了事后补偿他最近被周泽楷亲到快断气的次数实在有点多，那闪闪发光的眼神让他很怀疑周泽楷想要吃掉他，各种意义上的。
而最让他烦恼的还是周泽楷的读心能力范围扩大了，在确认过屏蔽会引起头痛之后他就坚持周泽楷该能不用就不用，于是就演变成一天24小时周泽楷都在听他的声音。
虽然他确实不讨厌周泽楷酷炫又好用的超能力，但是眼前这种情况真的很让他焦躁啊！
“喂孙翔你不是跟周男神挺好的嘛，听说他交了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好吗！周泽楷你说你烦不烦又有人来找我打听你了。
孙翔一边内心汹涌地跟周泽楷抱怨，一边拿出周泽楷的装无辜脸说：“没有吧。”
“哎？那他是不是暗恋谁啊所以放这种消息？”
看着对面的女生一边说一边自恋地摸留海，孙翔简直想丢掉绅士风度翻个白眼给她看。
切他才不会暗恋你，他只喜欢我好伐
孙翔思绪一顿。
靠靠靠靠靠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不对我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周泽楷你屏蔽我一会儿！！！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揍随后立刻微信他：）的周泽楷还是选择自杀。
日常2：
苦恼地叹着气，孙翔认命地开始当他每天的职业闹钟。
周泽楷！周泽楷你可以起了！
“再五分钟”
你说那么多次有哪次起了的吗？
“真的”
今天的活动要是没拿到双一你就给我用牧师去！
“歧视不好”
那你到底起不起？
“亲一下就起”
孙翔脸红红地看着一长串好像周泽楷自言自语的微信，觉得他俩简直是在演男男版聊斋。
日常3：
奖品是一叶之秋和一枪穿云限定手办的荣耀“最佳组合”活动正要开始。
要说主办方也挺奇怪的，这种活动不在竞技场定胜负而是特意搭了个台子在现场搞老套的“你比划我猜”。
当时一边听轮回的人说内容，孙翔就忍不住看坐在他旁边的周泽楷。
这样作弊真的不好，但把双一让给别人更不好。
可惜事实证明想得太美容易悲剧。
为了不赢得太过匪夷所思，游戏的时候孙翔还是得努力表现出词卡上的东西。
“账号卡”、“巴雷特狙击”之类游戏直接相关的还好些，“冯主席”3个字出来的时候孙翔真是感觉脑袋被省略号刷屏了。
对面的周泽楷还特没同情心地在那儿憋笑，眼睁睁看着哎我靠这要怎么演啊的孙翔急得团团转，最后勉强指了指穿着荣耀制服的工作人员又指了指天。
接着周泽楷压着时间线假装很艰难地报出正确答案之后台下掌声雷动，主持人都忍不住问他怎么猜到的。
周泽楷一脸淡定地回答了一句：“爱的力量。”然后对孙翔眨了眨眼。
孙翔那个气。
日常4：
游乐园作为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点其实不错，但星期六难免人多，孙翔有点怕周泽楷这个人群恐惧症会不会玩不到1个项目就把他拖回去。
他在地铁里多费了点时间，到门口的时候周泽楷已经在那儿站得有模有样了，斜靠着外墙低头听音乐的样子引得周围路过的小姑娘都不禁多看他两眼。
啧，会移动的桃花树
周泽楷一下抬起头，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露出笑容。
这家游乐园在S市开了有些年头了，爱刺激的去欢乐谷，赶潮流的去迪士尼，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S市本地人。
他先拽着周泽楷去玩了海盗船，在后座女生的尖叫声里悄悄握住周泽楷的手然后自顾自地傻乐。周泽楷投桃报李地带着他去玩了黑漆漆的鬼屋，因为实在太黑他其实鬼都没看清一个，倒是被凑过来吧唧亲了他一大口的周泽楷给吓尖叫了，出来的时候后面一批的女生都表情非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都顾不上瞪害他丢人的周泽楷，就低着头快步逃离现场。
但下一个项目却是他最发憷的巨型悬挂回旋式过山车。
听着脑袋上的阵阵鬼哭狼嚎其实有点恐高的孙翔默默地，默默地往后退，却还是被周泽楷一把抓住排了好久的队。
被架上去的时候孙翔真是欲哭无泪，只好脑内循环周泽楷你这个王八蛋，然后紧紧抓住王八蛋的手。
上升的时候孙翔睁一会儿眼闭一会儿眼，感觉心脏就在喉咙口，分分钟就要蹦出来。紧接着的360度大回旋简直就是心如死灰，但最高点周泽楷让他睁开眼时他还是乖乖地睁开了，他跟着周泽楷一路“啊”过了高空坠落的风景，只不过自己是抑扬顿挫吓出来的，周泽楷却像是憋了一股劲的诉说。
他忽然明白了周泽楷为什么非要跟他一起来玩这个。
拙于言辞又知道太多的人发泄出自己满腔郁郁的方法也许确实不多吧。
孙翔下来的时候没有跟平时一样甩开周泽楷的手，周泽楷也没半点要放开的意思。
低着头想了会儿，周泽楷总算开了口：
“以前常来。”然后顿了顿接到：
“以后不用了。”
孙翔不敢多想，就点点头，然后捏了一下周泽楷的手，重复了一遍：“以后都不来了。”
两个人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就着奇奇怪怪又含情脉脉的气氛继续逛。
日常5
你从小就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吗？
“懂事起就能。”
大家都只想些不好的事？
“不全是。”
但你还是觉得人太表里不一了？
“嗯。”
屏蔽到底是怎么会失灵的啊？不会又来吧？
“不会了。”
说来，你一开始是真的不喜欢我？
“就，朋友。”
现在呢？
“最喜欢。”
嘿嘿，但我还没和家里说呢
“慢慢来。”
对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给我盖戳啊，脖子上的消都消不掉害我每天都被唐日天那混球嘲笑！
“……没什么。”
你说随便问的啊别耍赖
“有点担心。”
担心啥？
“……”
喂说话！
“讨厌心声被听到么？”
靠哪有用问题回答问题的？有时候会烦恼，但不会讨厌啦。所以说你果然很讨厌这能力吧？
“嗯。”
我觉得这能力不错啊，特别是用来当侦探！
“……台词太多。”
噗，你名侦探柯南看太多啦！所以你到底是担心啥？担心我讨厌你？
“嗯。”
………………卧槽你简直有病！
“大概。”
………………周泽楷你真是我大爷，我以后每天跟你表白一遍总行了吧？
“哦。”
卧槽你居然还敢哦？！
“不行吗？”
………………行！
“我也每天跟你说。”
你耻不耻啊我去！
“还好。”
靠，我真是……
“怎么了？”
没怎么，想揍你。
“揍吧。”
没见过你这么扭曲的= =
“呵。”
靠我真揍你了啊！
“嗯。”
反正呢，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糟
“有你在就不糟。”
……嗯
孙翔用力抱紧他，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世界没你想得那么糟。”
日常6：
俩宅男双休日最日常的活动还是周泽楷家打游戏，结果没打两把孙翔就饿得在沙发上滚了两圈。
晚饭决定战的石头剪刀布孙翔又毫无意外地输了，怀疑周泽楷作弊却被“没，你总出石头”的怜悯口吻搞到瞬间炸毛。
“说真的，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不用屏蔽但又听不到我声音的啊？”
周泽楷皱了下眉，尽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为什么？”
“我偶尔也会想说个谎啊。”
“说谎不好。”
“你没听英语老师说有种东西叫white lie吗？”
“没。”
“……”
孙翔难得地被周泽楷噎到，却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例如，我跟你说roll到枪系装备都是骗你的，我可是很肉痛地用打工的钱参加拍拍团弄来的；说你骑自行车样子像流川枫所以不顺眼也是胡扯，谁让你以前老不肯带我；高数去年换了教材，之前找你借笔记也都是借口而已。”
“你看，虽然都是假的但根本无关紧要，只不过偶尔我也会有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啊。”
周泽楷感觉自己心脏扑通的声音响亮刺耳，“嗯啊哦”的回答蠢到说不出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让那种喜欢到希望世界只有他们俩的心情又翻涌起来，于是只好紧紧抱住他。
“我知道你讨厌自己的能力，但总要想办法的啊，我暑假回老家你也一天24小时只绕着我的心思转你自己的生活要怎么过？而且，我以后肯定不会总像现在这样开心，我不想把负面情绪传给你。”
想到要怎么过家里那关孙翔有些烦恼地低下头，抵住周泽楷的肩膀，展开双臂环住他腰，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丢脸的表情。
周泽楷心疼地伸手拍拍他的头，有些惊讶他居然已经想到了那么久以后的事，良久才开口：
“好的坏的都想要。”
孙翔觉得他们这对话节奏被带得有点腻歪，于是清了清喉咙，假装耳朵没发红，继续道：“行啦行啦知道啦。现在是我不想要好吧。”
周泽楷脸色沉沉地瞥了他一眼，孙翔无奈地凑上去亲亲他。
亲了好一会儿，孙翔在脑袋里喊了几遍让我喘口气啊你个混蛋周泽楷才不情不愿地说：“可以反向屏蔽。”
孙翔挑了挑眉，整个人坐到周泽楷身上，像树袋熊一样地缠住他。
“那你之前不告诉我？”
周泽楷欲言又止了很久，孙翔就一直看着他，慢慢地神情就柔和下来，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人间不信，交流障碍，安全感缺失，占有欲爆棚。
无论哪个都是让他感到麻烦而退避三舍的特质，但放在周泽楷身上却只让他心疼。
他又低头亲了一下周泽楷的额头，说：“都随你。”
大概就像周泽楷说的那样，是爱吧。
后记：
标题是RADWIMPS的歌，日语里有心论和有神论同音，大家可以搜歌词感受一下。这篇文楷哥其实挺病的，但我最后还是没舍得写出来所以总算保住了我傻白甜的招牌= =
感谢不离不弃威逼利诱的BETA小姐 @STK ，每次抓住我都要催更的阿光 @光合作用 ，第一个私信肯定了这篇文的罗颂@惊扰眉间相思
以及所有喜欢、推荐和评论过这篇文的人，没有你们这个没大纲的脑洞永远只是我记事本里的一行字。
TLG和正直青年补了去年他俩的生贺，唯一的坑也平了，接下来随缘吧。
